2011-08-28

千錘百鍊十年工—北市國2011年樂季 / Tempered Gems

音樂會取名是個很有趣的工作,既要能提綱挈領,又要創意十足,吸引觀眾,有時製作人本來就用一主題串場,有時只要推出主打即可(曲目或演奏家),還有某些樂團喜歡玩串串樂,把每首曲名串起來。

臺北市立國樂團暑假後的新樂季第零場,取名《千錘百鍊》,雖說不上有創意,但應該是取音樂家臺下十年工的精神吧。曲目倒還沒如此千錘百鍊到經典。 演出的音樂家,從二十多歲到六十多歲都有,雖說不上當今樂壇第一把交椅,但都有顯赫的來歷,年輕如琵琶演奏員江洋已是中央音樂學院的教員,笛子大師詹永明和臺灣樂壇也互動多年,海內外不知多少人用他的教本。學藝至今,其實都可以在臺上幾十分鐘了,所以說他們千錘百鍊,一點也不為過。中山堂光復廳這個場地,對他們來說應該也都是小場面吧。

原以為這會是場有小樂隊伴奏的小型音樂會,結果除了笛子、二胡用了揚琴、鋼琴伴奏外,音樂家並沒有選任何小樂團伴奏的曲目,讓我們可以很完整、直接地欣賞他們的演出。

曲目選擇上,除了趙氏父女都拉二胡,老人家選了老曲,小姑娘選擇了新曲,另外三位的選曲就比較有趣了。江洋選擇了劉天華的《虛籟》,是首仿古的現代曲。移植古琴技法當時應該是一種創新,只是那些吟揉、推拉、滑打,現代演奏員應該都非常熟悉了。緊接著是劉德海的《昭陵六駿》。劉德海的曲子主題雖古,每每都有創新手法,這也才奠定其大師地位。兩首曲子一首用了古法(其他樂器)新主題,一首則是新技法寫舊主題,對比鮮明,聽來格外有趣。而節目單外的安可曲,選了《瀛洲古調》的〈小月兒高〉和〈魚兒戲水〉,又回到古曲古法,而且小曲特適合拿來安可,可以說是非常聰明的安排。

到許學東先生演《昭君怨》時,舞台後大樓梯上方的窗外傳來颱風天陣陣細微的雨聲,配上幽幽的琴聲格外淒惶。中場休息時,我問同行的友人有沒有聽到,他說他專注在音樂上倒沒感覺,或許這是小演奏廳的好處哩。第二首《瑤山夜雨》雖然演奏會在午後,不過雨聲還算融入,也可說是巧合。不過此曲為許先生所做,我一邊聽就一邊想這種民族風格的主題,到底該怎麼描寫呢?瑤山中的夜雨與苗山中的夜雨,會有什麼不同嗎?和僮山中的呢?中國大陸儘管強調「兄弟民族」,但每一族都有一種被塑造出的想像樣板。節目單上雖然介紹許先生為滿族,但祖籍江蘇江陰,但我想其實這地域、族群背景都不像過去,對藝人有什麼影響。加以現在大陸音樂家幾乎都與中央音樂學院有關,有時候聽多了國樂家的描述(二手資料),或許反而累積了不少扭曲的「邊疆印象」。不曉得這些常被國樂採用的西南、西北民族音樂,當地民族聽來又是何種感覺。(如知名的《雲南回憶》作曲家甚至沒去過雲南,因此我們聽到的是三手、四手的雲南印象?)安可曲選了好萊塢配樂《往日情懷》,直接點明移植曲,反而就沒那麼多顧慮了。
↑音樂會後的簽名活動。(小相機模糊記錄)
左起:詹永明、許學東、江洋、趙寒陽、趙元春

下半場由詹永明先生開場,詹先生早在上個世紀就自大陸率先來臺交流,不過我卻是第一次聽他演出,也是第一次在大師級的音樂會感受到「樂迷」的威力。我前面坐了兩位小姐,詹老師一出場立刻尖叫,演出一結束馬上衝上台獻花(全場唯一),不得不佩服師奶們的威力。不過同行的友人又說,誰叫笛子是欣賞演奏時唯一會不斷看著音樂家臉部的樂器呢?

詹先生的選曲都是現代曲目,但旋律性都很強,第一首《深秋敘》雖沒有特別寫明何處之秋,但和第二首《西湖春曉》聽來一樣都十足江南味。儘管節目單上的介紹,寫他是「南北相揉、技藝交融」,但是這種獨特的地方風味,也是他這一代藝人之特色。這在現代通訊交通發達,新一輩的演奏家要再保有這種門派的風格,著實是困難多了。緊接著趙寒陽的演出,也是如此。因此下半場可說是種風格的展現,聽來非常過癮,為這場聯演獨奏會畫下休止符。

聽畢步出中山堂,想到過兩天還有高齡九十的陸春齡與李真貴,真是令人期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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